FDL 與創用 CC 授權條款相容性問題初探：從維基百科談起

假想今天你受邀上「百萬小學堂」，被問到一題小學六年級歷史問題而不會答，而在節目上可以 call out，第一個閃過腦海的會是向誰求援？相信不少人會選擇維基百科（Wikipedia），在使用前，你清楚它的「遊戲規則」嗎？維基百科採用雙重授權－GNU Free Documentation License（以下簡稱 FDL）和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 3.0 尚未本地化版（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ShareAlike” 3.0 Unported License，以下簡稱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釋出（註一）。但同樣的使用規則，當身份不同時會有所差異。

當是使用維基百科內容的「使用者」角色時，原則上可選擇遵守 FDL，或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來使用其上的內容。但若是自維基百科上摘錄的內容，是採用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單一授權，則包含此摘錄內容的衍生著作則必須、且只能以相同的授權條款（即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釋出。

當是維基百科編輯條目的「編輯者」角色時，基於相容性的考量，所以不像使用者可自行選擇想適用的授權條款，而需遵守較嚴格的規範：

一、如果編輯者自身擁有欲編輯內容的著作權，則必須同意將內容以 FDL 及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提供大眾使用，而不能只以 FDL 或只以創用 CC 授權條款釋出該內容；

二、如果著作是和他人共有，又或者轉貼他人的著作，轉載的著作若不採單一的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則必須採 FDL及與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相容的雙重授權釋出。若該等被轉載的著作是以 FDL 的單一授權模式釋出，則不能被轉貼在維基百科上。

FDL 內含的 copyleft 元素，精神和自由軟體適用的 GNU General Public License（以下簡稱 GPL）相同，而創用 CC 授權條款的「相同方式分享」（ShareAlike）要素則和 copyleft 概念十分相近，都要求衍生自原作品的改用作品須採用與原作品相同的授權條款（註二）。也因為 copyleft、ShareAlike 具授權拘束性，使得 FDL 和創用 CC 授權條款兩者並不相容，採用 FDL 與採用創用 CC 授權的著作，將無法結合在同一著作中，因此FDL 1.3 版和創用 CC 授權條款 3.0 版，分別為不同條款間的相容性問題，作了努力。

創用CC授權條款 3.0 版新增了「創用 CC 相容授權條款」（Creative Commons Compatible License），只要經 Creative Commons（以下簡稱 CC）認可、實質上與創用 CC 授權條款相當者，則改用作品不受限於僅可適用和原作品相同的授權條款釋出，但至今 CC 尚未認可任何一種授權與創用 CC 授權條款相容（註三）。而自由軟體基金會 （Free Software Foundation, FSF）應 Wikimedia Foundation 的請求，為使 Wikipedia 及其他類似的開放眾人編輯的 Wiki 網站，在使用 FDL 之外，能有多一種選擇，使用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 3.0 版或後續版本，所以在 2008 年底發行了微幅修改的 1.3 版（註四）。

FDL 1.3 版在第 11 條「再授權」（Relicensing）處理與創用 CC 授權的相容性問題，若一採用 FDL 1.3 版的著作首次發佈於某一 wiki 之外的其他地方，之後在西元 2008 年 11 月 1 日前，該著作一部或全部被放入該 wiki 中，則該著作可以使用 FDL 1.3 版也可以使用 CC 「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3.0 版或後續版本授權條款釋出。為何限定必須在 2008 年 11 月 1 日前？自由軟體基金會之所以設定這個期限，是想避免一些人投機利用、扭曲 FDL 1.3 版允許雙重授權的本意。FDL 1.3 版推出的時間是 2008 年 11 月 3 日，假設有人在 FDL 1.3 版推出後的某日，偶然看到 1.3 版中允許 FDL 和創用 CC 「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雙重授權的規定，而將某一原以 FDL 釋出的著作，放到某一 wiki 上，想說藉著這麼做，該著作就可以不受限於 FDL 授權，同時也可以依循創用 CC 「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提供使用，那麼就違背自由軟體基金會設計 FDL 的本意（同註四）。

除上述期限之外，FDL 1.3 版第 11 條尚訂有另一期限，即允許和創用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3.0 版雙重授權的期間只到 2009 年 8 月 1 日止。自由軟體基金會如此設計的本意，是不希望 FDL 和創用CC授權雙重授權成為一恆常模式，而希望每個 wiki 選擇一授權方式（例如 FDL 授權）後，能從一而終的使用該授權模式運作（同註四）。

FDL 1.3 版除了處理與創用 CC 授權的相容性問題外，另外兩處與 1.2 版差異較大者分別在第 9 條「終止」與第 10 條「授權條款的後續修訂」。

第 9 條提供了授權自動恢復的機制，只要被授權人停止所有違反 FDL 規定的行為，則自某一特定著作權人得到的 FDL 授權，可重新恢復。而授權的恢復又分為暫時性恢復及永久恢復。原則上只要停止違反 FDL 規定的行為，則授權即可暫時性恢復，除非被授權人所利用採 FDL 作品的著作權人明確、且終局的終止對該被授權人的授權；若著作權人自被授權人停止違反 FDL 規定行為起的六十日內，未以合理方式通知該被授權人其違反規定的事實，則該被授權人將可永久恢復 FDL 的授權。此外，若被授權人是首次收到某一特定著作權人關於違反 FDL 規定的通知，且該被授權人在收到通知後的三十日內，即矯正其行為時，則 FDL 授權亦可永久恢復（註五）。

第 11 條增設了選擇授權條款後續版本的代理人（proxy）機制。依據 1.2 版第 11 條規定，被授權人必須依據作品所採的 FDL 版本來使用該作品。意即，假設一採 FDL 的著作採 1.2 版釋出，且未標示該著作得以 FDL 1.2 版「及其後續版本」釋出，則即變有更新的 1.3 版、甚至將來 2.0 版推出，被授權人亦不得自行決定適用 1.2 版外的後續授權條款版本。依據該條新增的代理人規定，作品採 FDL 的授權人，可選擇一代理人為其決定，其以 FDL 授權的作品，將來是否可以、又該以何一 FDL 後續版本釋出（註六）。

FDL 內含的 copyleft 元素與創用CC授權條款的「相同方式分享」（ShareAlike）相近卻不全然相同（註七），使得兩種授權體系互不相容，FDL 1.3 版「條件式」的和創用CC授權條款相容（相容的期限到 2009 年 8 月 1 日止），而創用 CC 授權條款 3.0 版也新增了「創用 CC 相容授權條款」機制，可見不同授權體性間的相容性問題，在近幾年已受到愈來愈多的關注。

若您正思考為您開發的自由軟體相關說明文件選擇適合的授權條款，又或者之前已選擇 FDL 或創用 CC 授權，但正為兩種授權不相容的問題所苦，則您可參考採用維基百科的雙重授權模式，如此一來，除可減少使用者使用上的限制、增加您自由軟體說明文件的被利用率，同時亦可廣納百川，提高使用他人著作的可能性，而不被 FDL 或創用 CC 任何一種單一授權綁死。

註一：以下關於 Wikipedia 的授權說明，請參考https://wikimediafoundation.org/wiki/Terms_of_Use。

註二：FDL 中 copyleft 精神的展現，請參第 4 條 “Modification”； 而「相同方式分享」的概念則呈現在創用 CC 「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 3.0 版第 4 條第 (b) 項，兩處規範不盡相同。FDL 要求使用原作品而創作出的修改作品（Modified Version）需採用與原作品「一模一樣」（precisely）的授權條款，連版本都需相同；而創用 CC 授權條款在 3.0 版則放寬之前版本的要求，使「改用作品」（Adaptation）除依與原作品相同的授權條款釋出外，也可以依該授權條款的後續版本，或該授權條款的尚未本地化（unported）版本或任一司法領域對於該授權條款的翻譯版本釋出。

「改用作品」係泛稱之用語，一般人較為熟悉的用語是「衍生著作」。FDL 使用的是 “Modified Version” 這個詞，而創用 CC 授權條款 3.0 版使用的則是 “Adaptation” 這個詞，且兩者意義不盡相同。請分別參考 FDL 第 1 條的 “Modified Version”，及創用 CC「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授權條款第 1 條第 (a) 項。

註三：請見 https://creativecommons.org/compatiblelicenses（最後瀏覽日期西元 2009 年 9 月 9 日）。
創用 CC 六種核心授權中，僅「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此一授權條款開放與其他非創用 CC 授權條款體系相容。「創用CC相容授權條款」定義，請參「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3.0 版第 1 條第 c 項。

註四：https://www.fsf.org/licensing/licenses/fdl-1.3-faq.html。

註五：關於 FDL 1.3 版重新恢復授權機制的內容，請詳參 1.3 版第 9 條。

註六：關於 FDL 1.3 版決定後續授權版本的代理人機制內容，請詳參 1.3 版第 9 條。

註七：若想了解更多關於 copyleft 與「相同方式分享」的介紹，請參：葛冬梅，泛談 copyleft 機制與創用 CC 的「相同方式分享」授權要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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