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 TC 呢? 要怎麼包裝和行銷 TC, 讓消費者接受呢?」
「TC 可以用來阻擋我們資訊大廠不希望消費者執行的程式, 當然也可以用來阻擋 消費者 不希望他人執行的程式。 消費者不希望他人執行什麼程式? 當然就是病毒和入侵者的程式啊! 我們可以告訴消費者: "您的電腦, 由我們替您從遠端檢查把關。 採用了 TC 技術, 您就可以信任您的電腦不會隨便執行病毒, 或執行入侵者的程式!" 行銷技巧的運用, 存乎一心, 同樣一件事, 用心從消費者的觀點去看, 一定可以找出一些有說服力的切入點。 我告訴你, 到時候如果有電腦不支援 TC, 它還賣不出去呢!」
Luke 語帶嘲諷地回應: 「說得好, 所有消費者都很好騙, 沒有人會看出破綻! 大學教授就算知道我們心裡的想法, 也不會告訴社會大眾! 」
「大學教授? 寫論文和申請國科會研究計劃, 光是這兩件事就已經把大學教授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消費者權益這回事, 無關升等, 無關提升學術地位, 誰還有多餘的時間精力去注意這種事情呢? 就算有少數人知道, 那些人可能已經加入我們 Sith 黑暗團隊。 我們可以學微軟, 提供獎金 給願意幫我們行銷的大學教授。 至於那些瞭解狀況, 卻又無法買通的大學教授, 則往往有他的堅持。 為了要保持學術中立而堅持採取超然的態度, 只能在學術論文裡面用艱深晦澀的專業術語, 小心翼翼地說兩句, 這是不可能對社會大眾造成任何影響的。 大學教授太容易解決了, 從來都不會是問題的。 就算有些消費者真的聽到這樣的說法吧。 他們能有什麼反應? 停止使用我們的作業系統, 我們的瀏覽器, 我們的播放軟體嗎? 試試看啊, 停用以後, 我看他什麼事都不能做, 不如把工作辭了比較乾脆吧。 任這些少數人喊破喉嚨, 寫文章寫到手指抽筋, 也不會有實際效用的。 資訊人權? 貴得很, 要付出的代價高得很; 資訊人權? 這不光是認同理念就可以爭取得到的。 世面見多了, 你就會發現: 絕大多數消費者會心甘情願地 放棄自由以換取短暫的安全舒適; 少數有知覺的人也不見得懂得善用輿論的力量。 他們只是一盤散沙, 不會妨礙我們的。」
Luke 開始動搖。 他收拾起輕蔑的態度, 認真地提出問題: 「不過我們自己也要花不少力氣經營媒體吧?」
「當然! 媒體可以左右大眾的購買意願。 但這其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 尤其是在一個追逐流行, 盲目崇拜主流, 不深究事件長遠影響的社會。 翻開報紙看看就知道, 媒體記者對於微軟新產品充滿了崇拜和憧憬; 那裡還能找得到深入談論 DRM, TC, 與 DMCA 的報導呢? 這裡面也許有少數媒體或記者需要用錢收買; 但我相信大部分媒體都是心甘情願地主動從功能面, 鼓勵消費面去報導, 完全不知道他們正在替我們的基礎建設舖路。 只要 Sith 團隊可以取代微軟, 自然就能夠接收媒體的助力。」
Luke 認真地想找出 Darth Vader 的破綻: 「媒體確實比較容易操控; 但是藝文創作者呢? 像是作曲家, 歌星, ... 等等, 他們才是最大宗的數位內容提供者, 我們和他們一起強力推銷智慧財產權的觀念, 其實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吧? 恐怕將來的權貴地位, 他們還在我們之上?」
「好孩子, 你問了一個非常敏感, 卻又從來沒有人注意過的問題。 當然, 我們現在一定要跟他們結盟, 一定要以版稅回饋, 給他們足夠的誘因加入我們。 從廣義的角度看, 軟體和數位內容本來就應該站在同一陣線上, 捍衛智慧財產權。 大家合作, 才有力量向政府及民意代表施壓, 才能夠通過有利於我們的法案。 在整件事情當中, 我們資訊人扮演替他們服務, 替他們看守數位權利, 防範消費者拷貝的角色。 我們要讓他們覺得作曲家, 歌星, 電子書的作者是主角; 我們資訊人只是提供工具的配角。」
Darth Vader 故意停頓一下。 看到 Luke 專注的神情, 他又繼續: 「但是想想看: 等到整個資訊社會的基礎建設佈建完成, 我們有能力遠端監視並且操控所有人的電腦的時候, 誰才是老大? 作曲家難道不用電腦嗎? 歌星難道不是數位電子產品的消費者嗎? 透過他們使用的作業系統, 透過他們手上的 PDA, 音樂手機, 隨身看, 透過無所不在的監視網路, 我們隨時掌握他們一切不可告人的隱私, 到了要談判版稅的時候, 籌碼在誰手上呢? 現在我們和這些人合作, 保護 MPAA 的電影, 幫 MPAA 剝消費者好幾層皮 (一支影片重複賣; 每種播放方式收一次錢), 保護 RIAA 和 IFPI 的音樂, 只不過是一個過程而已。 等候時機成熟, 過河以後, 自然可以拆橋。 我們怕他們知道這個秘密嗎? 其實一點也不。 就如先前所說, 他們其實也是無知大眾的一份子, 一樣無法理解這其中複雜的來龍去脈; 他們使用電腦與電子產品的習慣, 一樣無法逃脫大環境既成事實的約束力。 就算有少數人警覺, 也比大學教授更容易對付。 記得一件事: 凝聚這些人的力量是利益, 從這個角度出發, 你就知道應該怎麼駕馭他們了。」
即使 Darth Vader 戴了面具, Luke 還是可以看到他這時露出邪惡笑容的眼神。 「Luke, 再過幾年, 我們資訊人, 權貴的地位即將牢不可破。 你準備好了嗎? 丟掉資訊倫理, 丟掉社會關懷, 丟掉什麼人權民主, 丟掉什麼自由平等博愛, 丟掉絕地武士那些綁手綁腳的包袱, 加入我們 Sith 黑暗團隊, 讓你的原力盡情暢意無邊無際地發揮吧!」
時間再度凍結, 場景和他們兩人的裝扮及手中的武器又開始不斷地變換, 從埃及的宮廷到黑手黨的總部, 從臺灣詐騙集團的營運中心到原始部落的巫醫密室, Luke 覺得一陣暈眩。 他彷彿經歷了無數的身世, 扮演了無數的角色, 做過了無數關鍵性的決定; 卻又彷彿一秒鐘也沒有逝去。 從那無數次的角色扮演經驗當中, Luke 終於體驗出一個道理: 選擇與貪婪的團隊共舞, 不論是成功或是失敗, 最後一定會面對猜忌/反目/出賣。 這也是為什麼有人建議 用詐騙集團的長處來反擊詐騙集團, 為什麼 Darth Bane 要規定 Sith 團隊只能有一位老師和一位學徒。
場景又回到錄音室, 時間又開始流動。 他告訴 Vader: 「你提的未來非常誘人。 但是一個無法以信任為基礎而運作的團隊, 到最後 勢必敗亡於自相殘殺。 一個對所有人都開誠佈公, 不需要彼此防範的團隊, 才是我想去的地方。 你聽說過自由軟體社群嗎? 他們的力量, 也許不足以扭轉局勢; 但是跟這些人在一起, 我不需要擔心他們會為了利益而出賣我。 "信任" 是他們的重要團隊特性之一; 維繫他們合作關係的力量, 不是 "利益", 而是 "理想"。 我不敢說跟他們在一起, 就不會有紛爭, 就不會搶利益; 但至少這些東西不是他們的核心價值, 我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膽。 資訊人, 權貴的地位, 不是我要的; 資訊人權, 貴是貴, 但只要努力耕耘爭取, 還是有希望。 謝謝你的提議; 後會有期了。」
眼見 Luke 起身走出錄音室, Darth Vader 打開他的隨身聽 PDA 手機, 急切地想知道這一小時嘗試入侵 Luke 的隨身聽 PDA 手機的成果。 他只發現一列訊息: 「入侵失敗; 標的執行 Linux 作業系統, 無法種植 convert.exe」
『沒有關係,』 他一點也不氣餒, 心裡想著: 『少了他一個人的助力, 不過是延緩一點 Sith 征服世界的時間而已; 只要多數的消費者不覺醒, 覺醒的消費者繼續默不作聲, 發聲的消費者被大眾當做憤世嫉俗者而忽略, 到最後終究是由資訊人來統治這個世界。』 當然, 在 Darth Vader 的眼裡, 沒有幾個人夠格稱得上是資訊人。 不過資訊人不需要知道這些事, 至少目前不需要知道。 目前讓所有資訊人以為自己就是權貴, 他們才會傻傻地替 Darth Vader 舖路, 才會心甘情願自動自發地熱切幫助他迎接資訊人權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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